孔老夫子不愧是位大学问家、思想家,他出口成章,出语成“论”,总结自己人生历程的“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顺,七十而从心所欲,不逾矩”就是一例。此话经刘少奇同志在《论共产党员的修养》中引用,更为人们所熟悉。朱德总司令在刘少奇同志五十寿辰时写诗道:“少奇老亦奇,天命早已知。”十分精巧和隽永。
“五十而知天命”,这“天命”究竟是指什么?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:“迷信的人指上天的意志;也指上天主宰之下的人们的命运。”夫子的原意可能就是如此,而少奇同志的“知天命”就不可同日而语了。再是,孔子开头用的是个“吾”字,圣人、伟人“五十而知天命”,一般的人如我辈,年到五十也能“知天命”吗?恐怕未必。至少我是四十仍多惑,五十不知“命”,六十耳未顺……
朱总司令赞扬少奇同志不到五十就已知的“天命”,其含义与唯物主义者指的“天道”相近,即客观世界及其发展变化的规律,包括自然界和人,因此是很不容易的。“知天命”至少要弄明白人在自然界中的位置,人的一生应怎么度过,等等,一句话,应树立正确的世界观、人生观。
要真正“知天命”,首先应读几本关于天文地理的书,知道一点地球演化、人类进化的历史;如果还嫌太远,则至少应到自然博物馆、历史博物馆去走走,或者到风景名胜区去看看遗存的古迹、参天的古树……回来再读一下文豪们写下的某些文字,就会有所感悟,有所惊醒。苏轼道: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。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。”泰戈尔道:“生命只是一颗荷叶上的露珠。”林语堂道:“人类加入了动植物界的永久行列在前进着,出世,长成,死亡,把空位让给别人。人类只有在看透这尘世生存的空虚时,才开始大彻大悟起来。”郭沫若说得更尖锐、深刻:“人也有从醉梦中醒来的时候,在这时候他们渐渐知道睁开眼内观外察,他们才会发觉自己才是无边的海洋上一叶待朽的扁舟,漫漫的黑夜里一段将残的迷梦,大家只是牢不可破的监狱内一名待决的死刑囚。”
人生既然像夜空划过的流星,像树梢鸣叫的知了,像匆匆离去的过客,那么是否应及时行乐,甚至“秉烛夜游”呢?或像流行歌曲中所唱的“何不游戏人间”?人是一种复杂的、有多种欲望和需要的生物,人活着离不开物质追求,“游戏”也是需求中的一种。但既然已成为超越了动物属性的有思维的人,就不能以“刺激反应”为幸福,就不能没有高尚的精神追求和灵魂的支柱,否则其人生必然是苍白和空虚的。“游戏”是有界限的,绝不可把它作为一种生活态度、生活方式。人生是不可玩的。玩人丧德,玩物丧志,玩火自焚。生活只能创造不能玩赏,玩世是与自己的命运开玩笑。